过年-中国人的集体记忆-过年的记忆 之吃食

2021-03-24 20:30特诊科

牛年之后,儿子的第一堂语文课是老舍先生的《北京的春节》,紧随其后是沈从文先生的《腊八粥》,小伙子不淡定了,问:妈,过年有那么多好吃好玩的呢,我怎么觉得我过了一个假春节。或许是因为疫情的缘故,就地过年,春节在他看来与往常的日子无异。于我而言回不去的家乡,却有着永远不能忘却的记忆,尤其是过年。

我的老家在鲁西南的一个小村,微山湖畔。小时候还是物资比较匮乏的年代,过年最大的意义莫过于能吃上好的。于大多数国人而言过年的味道似乎都始于一口腊八粥的香甜,俗语说得好:过了腊八就是年。在我的记忆中,老家过年开始的节奏要晚许多日。我们那没有小年的概念,腊月二十三,辞灶日,从这一天开始,年才赶脚着跑来了。这一天大人们全服武装,把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清扫着长年累月房屋里不被打扫的结满蜘蛛网的旮旯角落。小孩子凑着热闹半帮忙半是玩耍,街头巷尾不时会传来放散炮的声音。

灶房打扫出来了,于是各种各样的美食开始陆续登台。首先是蒸包子,萝卜素的还有豆沙馅,似乎每年都是这两种,然后就是大馒头。老家的传统过了大年之后小年(我们那正月十五称小年)之前是不能蒸这些东西的,于是年前有一两天从早蒸到晚,有时候睡醒一觉了,还看见奶奶、妈妈在一团雾气中忙乎,新鲜出锅的包子馒头装满一箩筐,那个味道现在想想都是那么美。那时我奶奶就会给我们这些小辈讲她挨饿的日子,说什么时候能有一筐头的白面馒头摆跟前吃个够就好了。我当时就想这要求也太低了,奶奶的愿望是实现了。我那时就希望每天都过年吃好的。

主食准备好后就开始是副食了,这才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终于等来“过油”(炸吃食)的那一天,一般是爸爸烧火,炸东西的时候火不能太旺,又不能太小,恰恰好的节奏确实是个技术活。关于烧火的技巧我爷爷常说得一句话我现在都记忆犹新:人心要实,火心要虚。在红红的火苗中,乡野土地里的食材也陆续登场了,先是传统的萝卜丸子(冬天就跟萝卜接了缘),刚炸出来,油滋滋的,又酥又香。这边还在回味,那边金黄的炸土豆,炸藕条又陆续出锅。等到我们最爱的小吃“焦叶”(一种洒满芝麻的油炸面片)出锅时就只能打着饱嗝挥手摇头说吃不下了。

大年三十终于来了,老家的传统中午是正儿八经的大餐,下午就开始包饺子,晚上只吃饺子。一大早奶奶跟妈妈就开始忙乎了。三十保留菜永远要有鸡和鱼,寓意大吉大利,年年有余。肉也切成一方一方的,现在想想是好大的一块,什么佐料也不放,只放点盐巴,煮熟后就用筷子插起大快朵颐。妈妈会把之前晒干的海带水泡发后炖上排骨,这道菜是我最爱的,那香气似乎蔓延到现在让人垂涎三尺。

年过了,乡人们开始享受年前备下的各种美食,有时整个正月都吃不完。现在想想这种备食或许也是那个匮乏年代一种贮存食物的本能吧。

长大后出来求学工作,许许多多的事都记不清了,唯有这过年的记忆深刻于心。多年后我儿时的愿望每天吃好像过年那样也轻松实现了,从奶奶口中的温饱,到现在丰富的物质,不得不感叹这三十年日新月异的变化。

年,越来越成了等待下次见面的一个日子,而不再是能吃好的那个时刻了。